美債規模激增至36.4萬億美元，比特幣能否成爲未來國際結算貨幣？

新年伊始，美國國債規模已突破36.4萬億美元。美債危機如何化解？美元的國際霸權是否可以延續？比特幣將如何反應？未來的國際結算單位又將如何更替？本文將從美國的債務經濟模式講起，探討目前美元國際化面臨的債務風險，以及分析美債償還方案的可行性。縱覽古今，我們將探討美債危機對比特幣的影響。

美國債務經濟模式的建立

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後，美元霸權在債務經濟模式上快速發展。

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，美元成爲信用貨幣

二戰後，布雷頓森林體系確立，美元與黃金掛鉤，以美元爲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形成。然而，"特裏芬難題"準確預測了該體系的解體：國際結算需求不斷增長，美元持續流出美國並在海外沉澱，導致美國長期貿易逆差；而美元作爲國際貨幣必須保持幣值穩定，這又要求美國保持長期貿易順差。加之越戰加劇雙赤字，1971年尼克松總統宣布美元與黃金脫鉤，美元從本位貨幣轉變爲信用貨幣，其價值不再以貴金屬爲擔保，而是以美國的國家信用爲擔保。

債務經濟模式建立，美元霸權得以延續

在此基礎上，美國建立了債務經濟模式：全球貿易以美元爲結算貨幣，美國維持巨額貿易逆差，使其他國家獲取大量美元；世界各國購買美國國債實現美元保值增值，並投資美國金融產品，使美元回流美國國內。

作爲世界貨幣的美元應當保持價值穩定。然而，放棄金本位制度後，美國貨幣管理當局獲得了貨幣發行權，可以根據自身利益改變美元價值。美元霸權通過債務經濟模式得到了有力延續。

美元國際化面臨風險

美元面臨着美國國債債務經濟模式和商業地產債務的風險。

美元國際化與制造業回流存在矛盾

美國的債務經濟模式是美元國際化的重要支撐，但不具可持續性。特裏芬難題仍然存在。一方面，美元國際化需要保持長期貿易逆差，輸出美元並在海外沉澱。一旦海外投資者擔心美國國債的償付能力，可能會轉向其他替代品，並要求美國國債支付更高利息以平衡未來的償付風險，使美國陷入惡性循環。

另一方面，美國需要促進制造業回流，這將減輕貿易逆差，導致美元供不應求，長期大幅升值。這將阻礙美元作爲國際結算貨幣的地位。當選總統川普雖然提出了制造業回流，同時又提出高關稅，但這兩者存在矛盾。

同時追求美元霸權和制造業回流的想法是不現實的。目前美元升值壓力尚未明朗，預計短期內貿易逆差不會發生根本性轉變，美元以貶值壓力爲主。

商業地產債務危機

除了美國國債存在風險，商業地產也面臨債務危機。

穆迪最近的報告顯示，由於居家辦公規模持續擴大，預計到2026年，美國辦公樓空置率將從今年第一季度的19.8%上升到24%。麥肯錫預計到2030年，全球主要城市的辦公空間需求將下降13%，未來幾年內，全球辦公樓物業的市場價值可能會大幅縮水8000億到1.3萬億美元。

中金研究顯示，截至2023年末，美國銀行體系中商業地產貸款佔總貸款比重26%，大型銀行商業地產貸款佔比僅13%，中小銀行則高達44%。80年代末和2008年美國都曾經歷過因地產風險引發的銀行業破產重組浪潮，疫情後美國的商業地產風險依舊存在。美國1.5萬億美元商業地產負債明年到期，倘若中小銀行爆雷，可能引發金融危機。

美債償還方案辨析

如何打斷這一惡性循環，主要看如此規模的美國國債應當如何償還。借新債還舊債，類似於"龐氏騙局"，美元遲早會喪失信用，從而喪失世界貨幣的地位，這顯然是不可行的。以下分析幾種償還方案的可行性。

出售黃金償還美債？

联准会資產端分析

截至12月4日，联准会持有的主要資產是債券，包括國債和準國債，共計約6.57萬億美元，佔總資產端約94.45%。

黃金持有量爲110億美元，按12月11日現貨價格約2700美元/盎司計算，這批黃金的價值約爲7043.58億美元。調整後的黃金佔總資產端比值約10%。

美債流動性危機

有人提議出售黃金償還美債，但這並不可行。黃金是國際自發共識的通用貨幣，在穩定貨幣、應對經濟危機等方面發揮着關鍵作用。龐大的黃金儲備使美國在國際金融市場中具備較強話語權，地位十分重要。如果联准会出售黃金，則意味着联准会已經完全喪失對美債的信任，似乎"無路可走"，寧可削弱自身影響力也要彌補美債的"天坑"，這無疑會造成美債的流動性危機，屬於自毀長城。

出售比特幣償還美債？

比特幣支票的認可度問題

川普曾說過，"給他們一張小小的加密貨幣支票。給他們一點比特幣，然後把我們的 35 萬億美元都抹去。"雖然比特幣在加密貨幣中扮演着類似價值儲存貨幣的角色，但與傳統法定貨幣相比仍存在較大價值波動，支票能否兌現對方認可的價值還有待觀察，美債持有者不一定認可。其次，持有美債的經濟體不一定實行比特幣友好政策，考慮到經濟體內部的監管問題，可能不接受比特幣支票。

比特幣儲備不足以償還

其次，美國持有的比特幣並不足以解決債務危機。根據Arkham Intelligence 7月29日數據，美國政府持有120億美元的比特幣，這只是償還36萬億美債的九牛一毛。有人猜測美國是否可能操控比特幣價格，但這是不現實的。即便美國再操控比特幣價格，也無法用120億美元解決36萬億美債問題。

未來，美國建立比特幣儲備是有可能的，但也不能解決債務問題。參議員辛西婭·盧米斯已提議美國建立100萬比特幣儲備，但這項計劃仍存在爭議。

首先，建立比特幣儲備將削弱世界對美元的信心，全球會將這視作美國債務風險即刻崩盤的信號，利率可能大幅飆升，引發金融危機。

其次，目前美國正在協商是否通過法律或行政命令推行比特幣儲備，如果川普通過行政命令強制購買比特幣，極有可能因不符合大衆意見而中斷。美國大衆對可能來臨的美元危機並沒有深刻認識，川普政府採用行政手段購入大量比特幣，可能面臨大衆質疑。

最後，即便美國成功建立比特幣儲備，也只能稍微延緩債務崩盤。有支持比特幣儲備償還美債的觀點引用了資產管理公司 VanEck 的結論：建立 100 萬比特幣的儲備，未來 24 年內美國的國家債務可以減少 35%。然而，截至2049年，美國國債依然存在約77.3萬億美元規模的國債無法用比特幣解決。這個巨大缺口又將如何填補？

美元與比特幣錨定？

還有一種大膽想法是，如果川普持續釋放利好消息，推高比特幣價格，再用其他方法使世界各國和美國交易用比特幣結算，可以讓美元與國家信用脫鉤、與比特幣掛鉤，這是否能解決巨額美債問題？

"新時代布雷頓森林體系"

與比特幣掛鉤相當於回到布雷頓森林體系，類似於美元與黃金掛鉤。支持者認爲比特幣和黃金的相似性在於：開採成本隨供應量上升、供應有限、去中心化（去主權化）。

黃金的開採成本隨着表層較淺的黃金被開採，剩餘開採成本上升，與比特幣挖礦難度上升類似。二者均存在供應上限，能夠作爲良好的價值儲存。二者均具有去中心化特點。現代信用貨幣是主權國家強制推行，而黃金天然成爲貨幣，並沒有哪個國家能夠把控，由於黃金的供應和需求分布全球各地和各個行業且相對穩定，不同貨幣計價的黃金均與當地的風險資產相關性極低。比特幣更不用多說，由於去中心化運營的特點，能夠避開主權政府的監管。

威脅美元國際化

不合理之處在於，美元與比特幣錨定會威脅美元國際化。

首先，假設美元與比特幣掛鉤，則意味着任何集團、任何人都有權使用比特幣發行自己的貨幣。這將大大削弱美元的國際地位。美國的利益需要捍衛美元的國際化、推行美元霸權，並不會本末倒置，也就不會推行美元與比特幣錨定。

其次，比特幣波動性大，若讓美元與比特幣掛鉤，國際流動性的實時傳導能夠放大美元波動性，影響國際社會對美元的穩定信心。

最後，美國持有的比特幣是有限的，如果需要美元與比特幣掛鉤，美國並未持有足夠的比特幣儲備，則會導致其貨幣政策受限。

通過比特幣操縱美元？

還有一種聲音認爲，比特幣是未來的"數字黃金"，那麼美國是否能夠像操縱黃金一樣操縱比特幣，從而控制美元呢？

回顧美國如何通過黃金操縱美元：1976年牙買加體系後，大型投行、政府、央行的利益一致，法定貨幣是以信心爲基礎的，如果黃金價格攀升過快，動搖貨幣信心，央行就很難控制流動性和通脹目標。因此美國通過壓低黃金價格，促使資本持有美元，推高美元。反之，可以拉升金價，促使美元貶值。

然而，通過比特幣操控美元是不現實的：

首先，比特幣在去中心化網路上運作，沒有任何單一實體，包括美國政府，能夠像掌控黃金一樣操縱價格。

其次，比特幣捕捉全球的流動性，受國際上太多復雜因素影響，美國政府即便想要操縱比特幣價格，效果也會大打折扣。

最後，即使美國能夠操縱比特幣價格，壓低比特幣價格後，從比特幣流出的流動性也並不一定會持有美元。比特幣持有者相對於傳統的美元持有者具有更高的風險偏好，可能會轉向其他高風險資產。需要注意的是，美元和黃金都屬於高流動性、低風險類別的資產，避險屬性高度重疊，並且認可度相同，因此存在明顯的替代效應，而比特幣和美元之間還是存在一定區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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